迟到的中秋番外

一九四二年秋。

这几天的天气如果顾科长的心情一样一直不太好,但许是因着中秋将至的缘故,连续下了两天的雨终于舍得停了。

可这天气虽然放晴了但顾科长的心情还是一直阴沉沉的。

 

下午三点左右太阳终于舍得出来,阳光从窗子外洒进办公室里,桌上那盆因为她原本的主人不在的原因而被暂时搬来暂住的君子兰看起来也比前两天多了些生机。

初秋时节气温已经有些凉了,九月末,算起来这已经是顾晓梦升任科长的第七个月,但若是真的要细细算起来真正的任职时间也不过两三个月,毕竟先前陆陆续续陪着李宁玉在家养了将近半年的身体。

常年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在中秋佳节面临着独守空房的危机,放在谁身上谁都有些不乐意。

顾晓梦坐在办公室里不知道第几次长叹一口气,她真的不太愿意让李宁玉出差。

一是因为李宁玉那身体着实是不太好,二是因为,这一去也不知道几天,也没个联系,几天不能见面终归是想她的。

而且原本今年中秋顾大小姐原本计划着去上海逛庙会的。

 

还记得那天她心血来潮来找李宁玉说中秋想去上海逛庙会,结果没想到李天才头也不抬的回了句。杭州不是也有庙会。

当时不感兴趣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其实对于顾晓梦来说逛庙会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和李宁玉一起出去玩玩,一起约个会,本来打算趁这几天在磨磨她,可是谁想到李宁玉前些天又被派去出差了,这已经走了三天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紧急任务,直接连夜把人拎走。

 

都是那个该死的白小年。

那天晚上她们刚刚没吃完晚饭多久,原本看着李宁玉这些日子身体不错,禁欲了近半年的顾晓梦有些安耐不住的想和自己爱人腻歪一番,结果澡都洗好了,却没想到被白小年那催命似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原本要进行的美好事情。

李宁玉那天有些抱歉的亲了下身下那人的额头便从她身上下来了。

顾晓梦一开始也没在意,想着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而已,但直到听到外面那该死的白小年说有紧急任务需要李宁玉即刻动身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怒火,将刚刚才被自己爱人褪下去的睡衣穿上,气势汹汹的冲出去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看着李宁玉和自己都已经修剪好的指甲顿时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但天大的火气也不能对爱人发,没办法,顾晓梦只能憋着怒火转身又回了房间将自己那只名贵的皮箱从柜子里取出来重重的摔在床上。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顾晓梦眉头又皱紧了些,那天行李来不及收拾的多妥当也不知道她带的东西够不够用。

尤其是她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大病初愈不久这两天下雨天冷别再病了。

又是一声轻叹。

如果可以,她真想找个地方把李宁玉藏起来。

 

记得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李宁玉便被龙川那鬼子调去出差,好不容易将那鬼子解决掉,本来还想着今年中秋节她们一家人能好好过个节结果没想到李宁玉又走了。

撇了下嘴后将手中的笔扔到桌面上。

原本规划好的事情落空总会有些失落。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之前李宁玉去下乡的时候她们两个好几个月不见也没这么想过她,怎么现在刚离开两三天就想她想的不得了。

一股委屈莫名感用上心头。

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小姐不得不承认,自打李宁玉走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想她了。

 

下班的铃声就好像及时雨一样将顾晓梦从小情绪中解救出来。

今天司令部发了月饼,白小年那个人精知道李宁玉不在便将李宁玉那份也一同送到了自己这里,拎着两兜沉甸甸的月饼走出司令部的时候顾晓梦还低着头,心情不好自认也没有兴趣去看周围的人,更没有注意到街上的行人。

虽然比不上春节,但终归也是个团圆日子,今天的街道倒是要比往常热闹。

热闹有个屁用,自己的枕边人都不在。

 

“晓梦。”

极为熟悉的声音从街道的另一边传过来,顾晓梦一愣,仿佛触电一般在原地站定,随后快速的抬头向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对面那人应该是刚回来不久,身上的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手中提着自己给她准备的那个皮箱,还提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此刻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惊喜瞬间席卷了整个身体,先前的那些小情绪更是一扫而空。

 

“玉姐!”

顾晓梦一边唤着她一边向她那边跑过去。

地面上因为这些天连续的降雨还留着积水,那些积水在顾晓梦的跑动下飞溅起来。

眼中的欣喜控制不得的流露出来,没几步便跑到了李宁玉面前。

 

“玉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毫不避讳的抓住李宁玉垂在身边的手臂,眉宇间都是藏不住的喜悦。

李宁玉抿唇笑着注视着面前的人。

 

一旁的树叶上还残留着雨水,随着叶片的轻轻颤动,从半空中落下来递到顾晓梦肩膀上。

水珠在她肩头炸开。

李宁玉见状笑着拭去顾晓梦肩膀上落下的雨水。

“刚下车。”

说完后轻挑了下眉,继续开口道。

“本来想着回司令部看看,结果刚一到就下班了。”

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袋子。

“你不是说想吃盐水鸭。”

就像是家中的孩子等待家里的大人出差给自己带回礼物一样欣喜。

顾晓梦有些孩子气的将李宁玉手中的东西拿了过去。

“你真的带回来了!”

顾晓梦记得自己之前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说自己好久没吃南京的盐水鸭了,她记得当时李宁玉什么也没说,充其量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顾晓梦自己都是随口一说没在意,没想到李宁玉却偷偷记下了。

被人惦记和在乎的感觉总是很好的。顾晓梦觉得如果不是现在还在街上自己甚至能抱着李宁玉在原地转两圈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

夕阳透过云层打在她们两个身上,路边偶尔会有骑着自行车的人经过,车铃声将这座城市的生机重新焕发起来。

只是顾晓梦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在和李宁玉对视的时候僵了下去。

刚刚她还没注意到,现在仔细看过去才看见李宁玉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皱了下眉头,继续开口道

“没休息好?”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上眼前那人眼眶下的乌青。

许是被她弄得有些痒,李宁玉抬手反握住顾晓梦的手。

李宁玉平日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堆满了温柔和宠溺。

“光线衬的。”

“胡说。”

没给李宁玉继续反驳的机会顾晓梦开口道。

“怪我,没想到这两天会下雨,不然说什么都要和你一起去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懊悔显而易见。

 

顾晓梦原先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因为之前那场变故的原因李宁玉现在有些认床,其实也不是认床,准确的说应该是身边没有顾晓梦的气息就容易睡不踏实,而且又赶上下雨,估计这两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心疼之余将李宁玉手中的东西接过来。

“走吧,先回家,今晚就先委屈你吃我做的饭了,密斯赵说明天给我们准备大餐。。”

李宁玉笑了下,任由她挎住了自己的手臂。

 

顾晓梦心情大好,哼着歌一路走到家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后将门上的锁打开,一把推开大门,向后退了一步,故意在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欢迎回家。”

李宁玉见她这副样子一时间竟觉得如果她生了尾巴此刻尾巴一定快翘到天上去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这么开心但李宁玉还是配合的牵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也就在那一瞬间顾晓梦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轻捏了两下后开口道。

“先进屋喝口茶暖暖身子。”

李宁玉嗯了声。

瓦檐上还时不时有水珠滴下来,顾晓梦抬手挡在李宁玉头上后护着她进了屋子。

“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桌上。

“都好。”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李宁玉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后半句终归是没有说出来,而且她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行程,顾晓梦那炉灶今天应该是不会起火了。

 

这几日的报纸顾晓梦看过后都整齐的折好放回桌子上,李宁玉去执行秘密任务想来是同外界切断了联系,顾晓梦就是念着她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才将这些报纸都按日期排好序放好,李宁玉洗完手回到了客厅,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抿了一口桌上的热茶,随手将报纸拿了起来。

先前她去执行任务前便一直在关注河南饥荒的事情。

今年好不容易国内战事相对平稳,结果这天灾又打压下来。

情况正如她当初所料那样不容乐观。

眉头微微皱起。

她是个闲不住的主,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清闲些又开始担忧起国家大事来。

轻叹一口气后将报纸放回原处。

 

顾晓梦原本正在卧室收床上的凉席,结果出来时便看到了这幅场景,放轻脚步走到李宁玉身边,抬手在她背上抚了一下。

“玉姐,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挽回的。”

说完后将桌上的月饼袋子解开,从里面挑出一块来递给李宁玉。

“况且你也已经做的够好,够多了。”

李宁玉转头看了她一眼,半响过后还是皱了皱眉头,转而开口道

“三八年蒋公决定决堤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无论战事如何,归根结底损失最严重的还是人民。国民政府腐败,不开仓,不救济,过不了冬。糊涂。”

顾晓梦垂眸听着她说话,手上一边将之前拿着的那个月饼上面的红印剥去一边开口道。

“蒋公不信,那群酒囊饭袋担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欺上瞒下,就现在报上登出来他们还以为是他们打压国民政府的手段。”

 

司令部也不知道是从哪批发来的月饼,也不知道装月饼的摊贩有没有用手摸过,抱着这样的疑问,顾晓梦将外面的那层看起来有些不卫生的表皮剥下去了一层,等确认剥干净之后轻轻吹了吹上面残留的渣子后又取了张纸过来垫着递给了李宁玉。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饿了吧,先吃块月饼垫垫肚子。”

这鲜花馅的月饼是她从白小年那里抢来的。

先前白小年给她的两包全都是五仁火腿的,顾晓梦拿过来一看就拎起一包就赶上了正在按张司令吩咐发月饼的白小年。

李宁玉不太喜欢吃那些咸甜咸甜的东西,等顾晓梦追上去后在哪箱子里翻了一通才发现了白小年故意藏在最下面的那包玫瑰馅的。

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他的那个青梅竹马,李宁玉的那个好同志藏的。

想起之前李宁玉之前还握着何剪烛的手同她一起宣誓顾晓梦就觉得牙根痒痒,将手中那包啪的一声扔到箱子里后便拎着那包玫瑰的走了,完全不顾白小年在后面念叨着说只有一包玫瑰的,是他特意留下来准备带回家的。前面的顾晓梦走的头也不回,自然没看到在后面一脸疑惑的白小年,毕竟像顾晓梦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乎司令部发的点心的人。

毕竟什么火腿馅豆沙馅玫瑰馅只要她顾大小姐一句话,全杭州卖月饼的都要争着抢着排队送到顾家宅子去。

 

“好了,先吃东西。”

李宁玉最终还是将顾晓梦手中的月饼接了过来,在她注视下咬了一口,等咽下去后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去换衣服。”

正在坐在一旁拨第二个月饼的顾晓梦一愣随即开口问道

“换衣服?不先吃饭吗。”

李宁玉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饼放到一旁的盘子里,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来便往卧室走,一边抬手解着身上外套的扣子一边开口道。

“如果顾科长想要穿着这身衣服出门的话也可以不换。”

听她这么说顾晓梦一愣,快步跟了过去。

“去哪?”

李宁玉转头极为平淡的望了她一眼,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上海,我让陈凯六点半来接我们。”

李宁玉说完后抬手看了一眼表。

“你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打扮。”

 

陈凯是李宁玉去年在清乡时救下的男人,这男人憨厚老实,平日里就留在顾家帮工,住在离她们两个不远处的老居民楼里,起初这个男人突然出现顾晓梦还对他存了疑心,可到最后动用了所有力量将这个男人查了个底朝天之后也没查出什么,再加上李宁玉和自己父亲这两只老狐狸一般不会看错人顾晓梦也就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

陈凯虽然没接受过什么正规训练但天生一股子蛮劲,打起架来也颇有些能耐。

但说到底顾晓梦默许这个人存在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毕竟不能天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李宁玉身边,碰上像这次这样李宁玉要出差的情况身边有个人暗中保护着也比李宁玉一个人要强,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能有人回来报个信。

而且得了李宁玉的恩,又承了顾家的情,陈凯自然是对两个人忠心耿耿。

 

顾晓梦一边哼歌一边挑着衣服,直到六点半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喇叭声,李宁玉转头看了一眼收拾的差不多的顾晓梦。

感觉到她的目光后顾晓梦将身子转过去。

“玉姐,怎么样,我穿这身好看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还拎着项链的尾端向李宁玉那边凑过去。

李宁玉笑了下,抬手帮她系着项链的扣子,随后极温柔的开口道。

“又不是去参加舞会,穿的这么隆重做什么。”

顾晓梦背对着她微微低头方便她帮自己戴项链,以至于压得声音有些发闷。

“这可以我和玉姐第一次一起逛庙会,当然要留个好印象。”

李宁玉笑着,没再说什么。

 

陈凯是个老实人,许是先前经常在田里干活的原因皮肤晒得黑,全身的腱子肉,但不同于吴志国那个讨厌鬼,陈凯见到她们两个和顾家的人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他刚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李宁玉伤重昏睡,顾晓梦没空顾及他便随便给他安排了个住处,陈凯自觉的不能白在人家的房子里住便出去拉了几天黄包车,后来才学了开车。

 

李宁玉率先出门,顾晓梦左手提了些吃点东西右手搭了一件披肩跟在后面,两个人上车后陈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们。

“老师刚刚从南京回来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去上海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车在她们两个坐稳的时候就已经启动了。

李宁玉自打刚刚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此番被陈凯问道也并没有睁眼,抿了下唇后才开口道

“去上海逛庙会。”

说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继续开口道

“我先前听街边的孩子说她父母带她去了上海的庙会,她同一起的玩伴显摆说上海的庙会比杭州的要好逛。”

 这个孩子意指的是谁自然不用明说。

虽然是带了些调笑的话但到顾晓梦这类就只剩下深藏着的那层宠溺的味道,顾晓梦挑了下眉,颇有些得意的开口道。

“是吗,那这家的家长一定很宠那孩子,不然怎么会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放着家门前的庙会不逛偏偏要坐几个小时的车去趟上海只为逛个庙会。”

李宁玉唇边笑意更甚,眨了下眼。

“宠想来是宠的,只是耐不住孩子恃宠而骄,常常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也是因为有人先让了一寸出来。”

顾晓梦说笑着看向李宁玉。

“说到底啊,还是家长太过溺爱了。”

李宁玉勾了下唇角不再与她打文字战,又将头转了回去。

 

她们两个的关系仿佛成了公开的秘密,陈凯自然也习惯了她们两个这般调情似的斗嘴,只是时不时带着笑意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她们两个。

现在到了秋天,天比之前黑的早。

从杭州开车去上海总归还需要些时间,七点多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李宁玉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正如顾晓梦所料,她这两天确实没怎么睡好,有时睡着了半夜也时常惊醒,一旦醒了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现在还是有些受不了陌生的环境,对水滴落的声音也还存在着阴影,如今安全感重新回归连续崩了几天的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

隐藏了许久的困意渐渐发散开来。

爱人的肩膀此刻成了最好的枕头,见她有些打蔫顾晓梦习惯性的将手放在她背上一下下轻抚。

隔着衣服也能摸到她背上的骨头。

没抚几下便感觉到安全感的人彻底放松下来,不消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顾晓梦偏过头悄悄在怀里那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车内一片安静,陈凯见李宁玉睡着故意将车速放慢了些。

 

今晚的月亮还没那么圆,缺掉的那一牙就好像是贪玩的孩子一样不知跑哪去了,好像故意要等到明天才愿意回归怀抱。

 

晚上九点多车才开到上海,李宁玉这一路上都没醒过,直到靠近城区车窗外的霓虹灯混着月光照进车里才让她眼皮动了动。

感觉到肩上那人的动作后顾晓梦才敢动了下早就已经发麻的肩膀。

“醒了?”

刚刚睡醒的人都比较怕冷。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将李宁玉身上盖着的自己的外套压住。

李宁玉睁开眼睛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半响过后才从顾晓梦的肩上将头挪开。

“怎么不叫醒我。”

李宁玉一边说着一边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风衣扯下来,掩唇小打了个哈欠后像是清醒了些。

 

车子停在庙会不远处,从后面望过去便能看到身后的灯火。

“这不是想让你再睡一会儿。”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出门时拿的那个披肩拎过来拎。

等李宁玉将披好后顾晓梦才将自己的风衣拿过来穿上。

“玉姐,你逛过庙会吗。”

“没有。”

见顾晓梦将外套穿上,李宁玉留下两个字便抬手将车门拉开。

 

身后便是灯火阑珊,天空中飘着几盏孔明灯。

灯火将她的脸都衬的比往常多了些血色。

又是一声关门声。

李宁玉垂在身侧的手被包裹进温暖里。

在上海没那么多人认识她们顾晓梦快走了两步赶上李宁玉极为自然的牵起了她垂在身边的手。

“每次都走这么快,你就不知道等我一会儿。”

说完后又将她的手拉紧了些。

“牵牢了,可不许走丢了。”

 

李宁玉本身就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这次破天荒的来庙会也是因为之前顾晓梦说她想来。等进了庙会之后更是纯跟着顾晓梦走。

只不过刚走了半条街手上便被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平日里连个饭盒都舍不得叫人提着的顾大小姐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见到什么都想买一个回去。自己手上拿不了便只能叫李宁玉抱着。

左手举了个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右手还要抱着一袋酥饼,甚至不知道打哪迅来了个花灯,丝毫不顾及李宁玉有些黑下去的脸直接塞进了她手里。

知道她压抑了太久,李宁玉也就认命的提着那个兔子形状,和她看起来极为不搭的花灯,没说什么,由着她胡闹。

顾晓梦又去那边的小摊排队买东西。

“这位太太,求签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李宁玉的注意吸引了过去,默默将实现从顾晓梦身上收回去后转过身去后看着桌上的签筒。

她向来是不信,也不愿去浪费时间做这些的,但今天似乎是被节日的气氛所感染。

半响过后抬眸看向那位老人,破天荒的开口道

“怎么求。”

老人在她的注视下将一边的签筒拿起来抬手晃了一下后,随手抽出一支木签。

看了一眼签子后左手掐指算了下,半响过后抬头望向李宁玉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夫人,上上签。”

那人说完后将手中的木签放到桌上。

李宁玉挑了下眉,以为这是庙会中哄人讨彩头的把戏便没当回事,抿唇笑了下。

“多谢。”

老人也不在说什么将木签重新放回签筒后便继续招揽着下一个人。

 

庙会固然热闹但顾晓梦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和李宁玉约会的心愿达成后便没再继续逛下去,李宁玉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是顾晓梦还是能感觉到她已经倦的不行,短暂逛了一会儿后两个人便开始往回走。

时间已经不早了,如实在回去恐怕要到凌晨两三点钟,今晚估计是要留宿上海了。

陈凯将车停到了另一条街口。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顾晓梦手上还抱着一袋刚炒好的糖炒栗子。

离开喧闹的地方,四周又变得安静起来。

今天已经这种连夜来上海只为了逛庙会的举动动摇了李宁玉那颗已经平静许久的心。

她不曾这样疯狂过。

随后,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散发开来。

 

顾晓梦剥出一个栗仁后喂到李宁玉唇边。

“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眨了下眼,咬住她递过来的板栗。

甜甜的板栗香气在口中散开,李宁玉笑了下,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猜。”

顾晓梦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看她,低着头将手中新拿出来的栗子挤开。

“我猜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定早就把顾晓梦是谁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完后又剥了一个完成的栗仁出来,继续喂到李宁玉唇边。

抬头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李宁玉今晚那双眸子格外的亮。

喂栗子的手举在半空,这次李宁玉并没有咬住,站在原地看着她,喉头动了下,将两手抱着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一只手上,空余下来的那只手去抓顾晓梦伸过来的手腕。

“我们私奔吧,就一晚。”

顾晓梦眼睛瞪大了些,还没反应过来李宁玉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人拽着跑开了几步。

李宁玉肩上的披肩也因此而掉在地上。

“唉!玉姐!披肩掉了!”

顾晓梦一边跟着她跑一边下意识的去看那条掉在地上的披肩。

周围空无一人。

“不要了。”

李宁玉少有流露出的少年感在此刻全部迸发出来。

顾晓梦一时间被她这样反常的举动吓到,但又在回过头看见她因为奔跑的散乱的发丝时而沉溺在其中。

 

月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变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宁玉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转过身去的时候是顾晓梦从未见过的笑容。

以往李宁玉的笑总是淡淡的,可现在顾晓梦仿佛看见了她十八九岁时肆无忌惮的样子。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晓梦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李宁玉并没有回复她,缓缓蹲下身,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

 

“顾小姐,愿意一起跳支舞吗。”

她说完后便向她伸出了手,就如同那次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同她伸出手那样。

没有留声机,只有树上偶尔会传来的几声鸟鸣。

这次半空中升起的是团圆的烟花。

那句还没说出口的我爱你随着投入水面的明月融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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