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认真的名字

ooc预警

战损✔️

前世今生✔️

1.

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能有比学校门前的夜市更具有烟火气的地方。

前些日子市里来检查的责令整改停顿了好几天的小吃车和被迫吃了好几天外卖食堂的学生们终于在今晚不期而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顿了几天的缘故，今天的夜市看起来比往常还要热闹些，但火的还总是那几个摊位，卖狼牙土豆的大姨的摊位和布袋馍大叔还是和平时那样挨在一起，即使是生意火爆也时不时便要聊上几句。

 

“唉，你说土豆大姨和多菜大叔不会是两口子吧。”

刚在旁边买完炒饭的两个女学生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目睹两个老板有说有笑之后终于忍不住八卦。

“你把不会是去掉，你还不知道啊！而且我再告诉你，旁边买奶茶炒酸奶的还是他们闺女呢。”

“啊？我说每次买的土豆都有点咸，原来还是条家族产业链。”

那个头发看起来长一些的女生说完后吸了两下鼻子继续开口道

“我还想再去买份煎饺，你说卖猪肉香菇的还是猪肉大葱的。”

“香菇吧，她们家肉包的少，香菇比大葱好吃点。”

 

那些小吃车的老板们大部分都穿着买摊位时免费送的连身围裙，暗红色的围裙上面沾了许多油污，人多了一忙起来不知道是从拼多多还是淘宝买来的油灰铲在铁板上刮得生响，那些生意好的小摊一般就那么一刮，来不及清理灶台便又将新的食材放上去，虽然看起来总是会串味但混着多种味道的味道却又莫名的好吃。

空气中的油烟混杂着烧烤摊的味道同那些调料香精掺和在一起，当然更是少不了在哪都能艳压群芳的臭豆腐味。

和那些固定会出现的小吃一样，每个学校也总有那么一两个出名的小吃车老板或者食堂阿姨，而这片的小吃车就属肉夹馍老板名气最大，可以这么说，只要学校里还有人那她的肉夹馍摊位前就一定会有客人，可偏那老板就是传说中的佛系老板，每天就卖那么几份，抢不抢得到全靠缘分。

 

“老板！来两份大份的肉夹馍，要肥瘦的，多加肉少放青椒，再加个卤蛋。”

两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站在小吃车前说完这句话后便忍不住打量着她，来之前就听说这个摊位的老板和其他的老板完全不同，之前看照片便已经足够惊艳，但今天一见本人更是叫人挪不开眼，且不说手上带着的那个市值好几万的戒指就光论气质还有那穿衣打扮都显得和这个小吃车格格不入，怪不得还没入学便听学长学姐打趣说肉夹馍老板是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小姐，毕竟这人真的不像是卖小吃的更像是搞行为艺术的，而且还是美院的夜市，这不赶了巧了吗。

百闻不如一见，如今见了面才知道，表白墙上那些照片照比真人差了远了。

顾晓梦见有人过来后将手机正在放着的综艺暂停，将一旁的保温桶掀开从里面捞了一勺肉出来。

炖肉带着热气被扣在砧板上，顾晓梦抬头望了他们一眼。

“新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的菜刀拿了起来。

被她这么猛地一问那两个本就腼腆的小伙子耳根猛的一红，接跟着就是嘴都要裂到后脑勺去的笑。

“嗯，嗯，大一的。”

他们两个回答的有些局促，看着面前那两个羞涩的大小伙子顾晓梦也意思的点了点头，又剁了半根青椒过来，继续开口道。

“你们今天不是才报道，第一天怎么不去吃食堂，跑来吃夜市。”

与戒指配套的手镯因为剁菜的动作而在白皙的手腕上来回起伏，过肩的卷发的搭在肩膀。

瞧着足够漂亮的姐姐两个大小伙子莫名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两句话被问的面红耳赤。

毕竟是刚刚步入大学的新生，虽说高中时期也有那么几次懵懂的心动但终归还是第一次脱离青色碰见这种成熟的美女姐姐，一时间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我们俩是一个寝的，之前就在表白墙看到过好多关于姐姐的照片，今天开了学就想来看看真人。”

那个小伙子说完后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舍友，急忙又开口道。

“对吧。”

被怼了一下的人忙点了点头。

“啊，啊，对。”

他们两个有点憨的可爱，又被他们这局促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顾晓梦将馅料塞进切好的饼里，套上那个纸袋装进塑料袋里后便递给了那两个人。

“行了，一共十八块钱，码在前面。”

说完后她便将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放到一旁，好像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扫码似的，极为淡定的又回到了她的椅子上点开暂停的综艺，翘起了二郎腿。

那两个小子接过来嗯了两声后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钱扫过去后并没有像别的摊位那样听到某某到账的声音。

他们两个略微迟疑了一阵后还是将手机揣回了口袋里，随后扭头看了一眼小摊旁边的那张小桌子，礼貌的开口道。

“那个，我们两个等一下还想去前面逛逛，能坐在那吃完吗。”

原本已经坐下来看综艺的人听到他们的话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她支起来的小桌子，随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抬头对着那两个小伙子笑了下。

“现在不行，你们两个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那两个小伙子忙说了两句没事便提这东西走了。

2.

关于顾大小姐为什么放着过亿的家产，好好的上市公司不继承偏要来这开小吃车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她今年二十四岁，但不同的是她有前世的记忆，她想起来是在十八岁那年，那年夏天，一向身体好的不得了的人突如其来的发了场高烧，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等她在医院醒来之后便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苏醒后那股失落感和巨大的冲击瞬间就席卷了她整个心脏。

她要找到她，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我知道宁玉在哪。’

这是顾民章也在发现她变化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明白，自己的父亲也记得之前的一切。

这样的话，她就更可以放心的去找她了。

顾民章还不老，公司也不急着交给顾晓梦打理，于是他就默许了自己女儿要来夜市卖肉夹馍的这种荒唐想法，虽然他有那么一瞬间没想明白为什么她要用这种费时又费力的办法。

但顾晓梦的想法很简单，她需要一个可以出现在李宁玉生活里并且可以观察到她的契机，经过几十年的沉淀，她早就不是当初密码船上那个刚刚认识就扬言要掉金龟婿的愣头青，她想，若是李宁玉现在有了恋人，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不需要自己的生活那么她就离开，毕竟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就证明了李宁玉暂时并没有前世的记忆。

如果她不记得，如果她有了自己的生活的话。那么顾晓梦便不希望她想起一切不好的事情。

可她们专业不同，学校不同，能观察到她，见到她最直接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在这附近或者学校里面有图谋的找一份工作。按理说以顾民章的实力给顾晓梦在学校里面找一个图书馆或者资料室的工作并不是问题，可偏偏顾大小姐选择了最简单朴素的一种。

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可是他们父女俩心中都明白，顾晓梦不过是想要先以最不会打扰她的方式试试水。而且那些在学校里的工作怎么也有条框管理，顾大小姐不习惯不说，也不见得有能顺理成章接触李宁玉的机会。

总之她不想那么刻意，更不想大张旗鼓的宣扬，不想多么高调的追求，她知道，李宁玉不喜欢。

而且，她相信如果那个李宁玉是她的玉姐那么她一定最终都将会属于自己。

今生的她和李宁玉同岁，只不过她大学毕业生之后本是要继承家业的，就没再继续往下读，而李宁玉又继续读了研，顾晓梦就是在自己毕业之后才来的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卖肉夹馍这件事情，还是因为肉和饼都可以叫人事先准备好，自己到时候只需要剁一剁馅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名小吃车老板。

 

天开始变黑，整个夜市彻底热闹起来，空中飘散着各种香味，尤其是顾晓梦旁边炸鸡柳的摊位香的有些过分。

顾晓梦被这股香气蛊惑，没忍住抓起手机扫了那个挂着的二维码。

“刘姐，老样子。”

说完后便将付款界面翻过去给炸鸡柳的大姐看了一眼，那个大姐笑呵呵的说了声好后将托盘上的鸡柳夹了一大堆扔进油锅里，随着鸡柳被扔进油锅的刺啦声，炸锅里的热气和小摊前哪盏白炽灯的光一同应召在大姐脸上。

这个夜市最热闹的时间就要来了。

3.

顾晓梦每天带过来的食材不多，再加上她这也算是个生意火爆的摊位，外貌加持，摊位整洁，食材干净，而且用的都是好料，每天根本不愁生意，再者说，她本来就不是来做生意的。

基本每天五点来钟慢慢悠悠过来七点就能卖完，尤其现在刚刚开学，不少好奇心作祟的新生们都会来凑个热闹这就直接导致了她可以更早的收摊。

将手机支架摆在摊位上后一边捧着刚刚出锅的鸡柳一边看着综艺，最近的综艺都有些无聊，看的顾晓梦有些想打瞌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旁边的大姐在她们两个之间的摊位点了一盘蚊香。

想来是下蚊子的时间到了，顾晓梦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七点多了。

按理说那人应该要来了啊。

 

“老板肉夹馍还有吗。”

这想着呢摊前便传来了声音，听到动静后顾晓梦抬眸看向摊前的女生，将手中的鸡柳放到台子上又掀开保温桶看了一眼就剩了几块的肉，笑着摇了下头。

“没有了。”

顾晓梦说完后便将保温桶盖上，那个女生见状只说了句好后便离开了。

“小顾，你都卖完了怎么还不收摊。”

一旁的大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一边炸着鸡柳一边和顾晓梦搭话。

顾晓梦转头看了大姐一眼。

“等人。”

说完后便将头转了回去。

又是漫长的追剧时间。

八点十分，又看完一集综艺后顾晓梦打了个哈欠，又抬手看了一眼表。

这都八点多了。

就在她纳闷那人怎么还不来的时候小摊前本来就不算亮堂的光被挡住了些。

熟悉的磁场让顾晓梦下意识的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的脸后对着她笑了下。

“来了。”

那人嗯了声。

“去坐。”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个藏着的饼从铁炉里拿出来，还有锅中那几块特意留下的肥瘦最好的肉。

这就是顾大小姐为什么要跑来开小吃车的原因，也就是为什么说没有肉夹馍了，为什么要在这无聊的看一集综艺的原因。

青椒被孤零零的扔在一旁，她现在做的那份明显比其他人多了好几块的肉。

 

“今天怎么这么晚。”

那人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白衬衫套在她身上有些空荡，顾晓梦说完后转头又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她和记忆中的她相重合。

不算高的小板凳让李宁玉不得不曲着腿，按了两下桌上特意为她准备的免洗洗手液后搓了两下。

“出门拍片刚回来。”

李宁玉说完后将挎着的相机包放到桌子上，也转头看向顾晓梦

对视的那一瞬间顾晓梦对她笑了下，肉夹馍做好后将一直放在角落里的牛奶一并拿过来。

“想好毕业去拍什么了吗。”

顾晓梦一边说着一边将肉夹馍的袋子递给李宁玉，笑着坐在她对面。

趁李宁玉去弄纸袋的功夫将牛奶瓶子拧开。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李宁玉咬了一口还热着的肉夹馍，半响，等口中的东西彻底咽下后抬眸看向顾晓梦。

“下周我要走了。”

顾晓梦一愣。

“走？去哪？”

“西藏。”

拧开瓶盖的牛奶瓶被推到面前，似乎顾晓梦自己都没注意到她问出接下来这句话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了些。

“你们一组都去吗？”

肉夹馍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肉一不小心从边角漏出来，李宁玉想去接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小块肉掉在小桌板上。

“我自己。”

说完后将一旁的相机包拿了过来，摆弄了几下后将照片翻了出来递给顾晓梦，等她接过去后又一声不吭的咬着手中的肉夹馍。

顾晓梦捧着她的相机，将她今天拍的照片大致翻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被圈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太久，李宁玉这辈子居然意料之外的学了摄影，山川，湖泊，森林，沙漠，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拍过很多照片，记得当初顾晓梦得知后还不小的吃了一惊。

她一开始觉得这不像李宁玉会去涉及的行业，但真正见到她，真正见到她的作品后又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认知，每一处光线，每一个参数，每一个角度都是那么的完美，足够严谨，但又敢去尝试突破，每一张作品都像是对世间种种的俯视，人文也好，风景也罢，仿佛都是她对众生的怜悯。

李宁玉总是能给她惊喜。

 

“想去亲眼看看？”

顾晓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后的手指停在按键上，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他们通常出去拍片一般都会留许多底图来好供回去后挑选，而李宁玉不一样，她通常只会留她最满意的那张，而现在出乎意料的在相机里看到了好几次藏民的照片顾晓梦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人没有回答。

相机被放到桌上，顾晓梦搓了搓手，半响后看向慢条斯理吃东西的人。

“要不要考虑带我一起去。”

“肉夹馍不卖了。”

李宁玉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抬头，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一幅明显意料之中的样子。

“不卖了。”

听完顾晓梦的回答李宁玉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后抬头看向她，半响后开口道。

“可以带你。”

她说完后又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那顾小姐现在能坦白为什么要来这里卖小吃了吗。”

4.

这个小吃车第一次出现是在李宁玉研一的时候，她这个人很少去外面吃小吃车，可顾晓梦刚来的那年整个表白墙都被挂满了，朋友圈，甚至年级大群里都有人发了照片。

她原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耐不住那段时间也被刷屏了，她看了一眼后总是觉得照片上的那个人看着莫名的眼熟。

当然眼熟这个原因并不足以打动李天才去吃一次她的肉夹馍。

李宁玉第一次去还不得不承认是一次机缘巧合。

那天他们小组正巧去给新拍的片子收尾，打算今天一天将镜头都拍完结果回去的时候都已经七八点钟了。

当时已经是秋天，天黑得早，七八点就已经黑透了，组员们各有各的安排，有的去陪对象有的回家，还有的去打兼职，反正到最后只剩下了李宁玉一个人要回学校，今天背的器材有些沉，她难得的饶了小路打算从夜市穿过去。

她平时都不走这里的。

但就这一次就让一直守株待兔的人抓到了机会。

卖肉夹馍的小摊在靠近校门的那边，一眼就能看到，但不是因为招牌多醒目而是因为摊前围了很多人。

李宁玉想来是不屑于关注这些东西的，就在路过的时候那股强烈的磁场让她忍不住就转头看了一眼。

 

“同学！吃不吃肉夹馍，最后一份了！“

李宁玉原本没觉得她在和自己说话，但是确认了那个直勾勾的眼神是在看向自己后鬼使神差的就将身子转了过去，然后说出了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的三个字。

“多少钱。”

而此刻的顾晓梦笑了下，眼睛弯弯的，李宁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好看的女生眼眶有些泛红。

“今天的最后一份了，不要钱。”

就在李宁玉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听到这句话好像很吃惊，紧跟着最左边戴眼镜的那个小胖子说了句。

“老板，刚刚不是说没有了吗。”

随后李宁玉看着那个和这个小吃车格格不入的女生脸上笑意更甚。

“她要就有。”

李宁玉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但也就是那天她在不小心划开支付界面的时候发现了她刚刚扫给肉夹馍的钱，进了附近的基金会。

她不得不承认，她那颗一向处变不惊的心，有了新的波动。

 

旁边买鸡柳大姐的吆喝声将人从记忆里拉回现实。

顾晓梦调笑般的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因为顾晓梦的这句话李宁玉正在回复信息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在键盘上打字，一阵键盘按键声音过后向导师说明情况的信息已经发了出去，李宁玉向右划了下退出了那个聊天框，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我信。”

简短的两个字让顾晓梦喉头动了动，不受控制的陷进李宁玉那双眼睛中，半响顾晓梦后开口道。

“不然，我们今晚就出发吧。”

5.

凌晨三点半，她们已经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五个半小时。

停的上一个服务区还是一个半小时前，她们下车买了些补给的水和食品还有一些打发嘴的零食。

就在七个半小时前，一向稳重的李天才答应了顾晓梦这个疯狂的提议，将手上那个肉夹馍吃完后便拿上那瓶她给自己准备好的牛奶回寝室去收拾行李。

李宁玉背着设备匆匆回到宿舍的时候何剪烛正在剪前些天拍好的片子。

她的宿舍是双人寝。

见她回来后何剪烛将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

“怎么这么晚。”

李宁玉没吭声，一声不响的将手中的相机放到桌上后就将衣柜里的行李箱抽了出来。

“回家？”

“旅行。”

原本视线还停在电脑屏幕上的人被她这两个字惊的直接将耳机摔到了键盘上，盘在椅子上的脚也忙着去寻找早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的拖鞋。

“旅行？现在？！”

李宁玉还是一声不响的往箱子里放衣服。

她的衣服平常都是折好放在衣柜里的，如今收拾起来倒也方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衣物和日常用品就收拾好了，连带着还塞了几本书进去。

这变化来的太突然，何剪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在那收拾，终于在她快要结束的时候回过神来。

“你...你这是要去哪？怎么去？”

“西藏，开车。”

李宁玉说完后完全不顾何剪烛要惊掉的下巴，便利落的将箱子合上。

“去西藏？！现在？！李宁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要走也明天再走啊，现在都多晚了！”

又是一阵沉默，见李宁玉没吭声何剪烛将旁边的椅子一把拉过来坐在她旁边。

“不是，李宁玉，你和谁去啊？”

被问的那人将装器材的背包拿过来顺带着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塞了进去，又清点了一下镜头和储存卡云台等一系列物品，确认没问题后才拉上拉链背了起来，随后站起身终于舍得看了一眼何剪烛。

“肉夹馍。”

何剪烛一愣。

“肉，肉夹馍？”

皱着眉头重复了一边李宁玉的话后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从椅子上差点蹦起来。

“小吃车那个肉夹馍？”

面对舍友的激动，对面那人只是点了点头，背上背包，随后便是关门声。

等李宁玉拉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顾大小姐早就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车和装备的问题，连带着行李都被密斯赵一起装进后备箱送到夜市。

顾晓梦将那人的行李箱接过来和自己的行李一同丢进后备箱，随后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李宁玉。

“你先开，后半夜我替你。”

6.

夜里高速上货车多，一个半小时前顾晓梦借口说要去服务区上厕所才让李宁玉停下，等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发现李宁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几辆大货车停在旁边休息，顾晓梦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后在她脸上轻拍了两下。

车上的人嘤咛了一声，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醒醒，去后面睡，我开一会儿。”

本就出去忙了一天的人此刻倦的有些睁不开眼，她原本只是想趁顾晓梦去服务区的功夫闭眼让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从出发到现在怎么算也有四个多小时了，李宁玉抬手捏了捏眉心，本着不能疲劳驾驶的原则解开了安全带。

 

顾晓梦开车比李宁玉要快些，现在路上货车多，原本倦的已经眼皮打架的人此刻不知道哪来的精神，正坐在副驾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路。

过了个收费站后顾晓梦才趁着车少转头看了李宁玉一眼。

“你睡一会儿，路还远呢。”

李宁玉眨了下眼，开口道。

“没事，我盯着，你一个人容易困。”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说完后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顾晓梦见状笑了声，继续看向前面的路。

“这刚几点，我平常在都五六点才睡，你快睡吧，要不然等一下你替我的时候又没精神。”

她说完后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安全后打了转向灯变道，继续开口道。

“我慢慢开，等过了河北界就先下去，找个酒店休息一晚，吃顿正经饭，等天亮了再继续走。“

 

作息一向规律的人自然熬不了大夜，李宁玉又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累了叫我。”

说完后又转头看了顾晓梦一眼，最终还是抵不过生理需求，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定了个闹表后，才闭上了眼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按照她们事先说的那样将车开下了高速，城区的红绿灯让顾晓梦不得不频繁的踩刹车，连续几次的晃动让副驾驶上的人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离闹钟响还有三分钟。

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身子重新坐直，双眼还带着明显的倦意。

顾晓梦转头看了她一眼。

“马上就到了，你要是还困再睡一会儿。”

李宁玉摇了摇头，将手旁的矿泉水拿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口中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听见顾晓梦开口道。

“喂，我也渴了，喂我一口。”

李宁玉嗯了声，下意识便去摸另一瓶还没开封的水。

“我要喝你手里那瓶。”

顾晓梦的话让李宁玉的手僵在空中，随后又是一脚刹车，车停在马路边上，顾晓梦转头看向李宁玉。

“两年多了，李宁玉，你就是个木头。”

7.

一个小县城里找不到什么五星级的酒店，顾晓梦最终只能在连锁酒店定了个标间。

那个透光的窗帘并不足以阻挡逐渐升起来的太阳。

顾晓梦洗完澡出来后啪叽一声将一个眼罩扔到了李宁玉脸上。

原本迷迷糊糊要睡着的人被砸的一个激灵。

“怎么了。”

这也好在李天才没有起床气，再加上扔的人是顾晓梦。

行凶者听见她那副模糊不清的声音后最终还是软了语气。

“没什么，有光，戴上再睡。”

李宁玉嗯了声，眼罩戴上没几分钟后李宁玉又将眼罩拉了下来，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开口道。

“我总觉得，你心里有个人，但不是我。”

她说完后转头看向顾晓梦，继续开口道

“每次我都觉得，你在通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看着顾晓梦变得严肃的表情李宁玉便知道自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抬手将眼罩拉回去。

“睡吧。”

顾晓梦还欲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张了张嘴，也将眼罩拉上了。

谁也不知道她们这一觉睡得好不好。不过短暂的休息过后她们两个又继续开始了她们的旅行。

在酒店的气氛有些尴尬但这丝毫没有阻碍她们两个早就蠢蠢欲动的暧昧气息，顾晓梦总是将自己咬了一半的薯片喂到正在开车那人嘴边，而李宁玉也再也没有因为拿水的而迟疑过。

她们就这么走走停停，累了就下高速找个酒店休息，不累就继续向西走，酒店的标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大床房，但她们两个的关系依旧不清不白。

顾晓梦没有主动提及李宁玉更不会说。

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往西走她们两个的心情就越压抑起来。

许是因为关系的更进一步而打破了她们两个之间的平衡性，一个人觉得自己不是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一个人觉得自己究竟喜欢的是不是眼前这个人，两个完全没必要的矛盾在每次的亲昵之中激发起来，而她们两个却好像又在某种方面达成了共识，越是心里别扭身体上就越亲昵。

一趟高速，一辆车将她们的灵魂紧紧拴在一起，谁也躲不开，谁也逃不掉。

8.

一路向西，她们之间该做，能做的都做了，除了那层窗户纸。

下高速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前面的隧道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封路了，车堵了一大串，当然也包括她们在内。

现在卡在康定，从北京到现在这个位置她们开了三天，已经堵了很久，而且看着现在架势一时半会儿路也通不了。

前后不少闲得无聊的人动从车上下来了，待着无聊顾晓梦也将车窗摇下去看向外面。

四周已经能看见不错的风景。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呦。”

似乎并没有被堵车影响，也不在乎接下来还有三十多个小时的路要走。顾晓梦一边哼着歌一边将后座的零食抽了一袋出来。

薯片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回过头捏出一片后递到李宁玉面前。

“累吗，要不要我替你一会儿，反正一时半会这路也通不了。”

李宁玉习惯性的将她手中的薯片咬住，摇了摇头。

“不累。”

顾晓梦嗯了声，半响过后将手中的薯片放到一旁。

“之前一直在开车，我怕打扰你。”

她说完后继续开口道。

“关于我们，你究竟怎么想的。”

回避了几天的问题被突然提及让驾驶座上的人下意识抚了两下方向盘，她还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开口道

“什么怎么想的。”

顾晓梦原本那颗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跌落了回去，当然知道她在揣明白装糊涂，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

“我们的关系，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

这次她说的直截了当，没有任何回避的余地，避无可避。

李宁玉喉头动了下，车还没有要向前走的意思，她转头看了顾晓梦一眼但很快又将头转了回去。

“现在我就可以给你答复。”

李宁玉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可以确定，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我。”

顾晓梦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到两天的时间，顾晓梦已经问了她两次这个问题，但不同上次的是，这次李宁玉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笑了下，随后开口道。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吃青椒，而你每次给我的肉夹馍里，都没有青椒。”

李宁玉说完后又继续开口道。

“我猜，是因为‘他’不吃青椒或者，吃不了青椒。”

就在这一瞬间，顾晓梦愣在了车上，受固有印象的影响，她一直以为李宁玉身体不是那么好，哮喘，胃病，已经是她刻在脑子里，刻在心里的固有记忆，可她确实忘了，眼前的这个李宁玉究竟吃不吃青椒。而她喜欢的，究竟是那个已经远去多年的李上校还是眼前这个李宁玉。

她来找她，究竟是为了那个她还是只是因为是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惧感席卷了整个心脏，顾晓梦望着她喉头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也就在她愣住的那一瞬间李宁玉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拉开车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去哪。”

李宁玉转头望了她一眼随后开口道

“去前面看看路况。”

顾晓梦舔了下嘴唇，没再出声。

通车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李宁玉去了很久，一直到通车之前才回来。

入了夜后外面的温度比较低，李宁玉刚一上车就带过来了一股凉气，而顾晓梦早在她下车不久便换到了驾驶座。

见李宁玉上车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她，随即开口道。

“我刚刚向旁边的货车师傅要了点热水，你喝点别冻到了。”

李宁玉嗯了声将她手中的保温杯接过来，抿了一口热水，半响过后抬头望了一眼开始运动的车流。

“我们在一起吧。”

她说完后又低头抿了口热水，不知道眼睛在看哪里，也叫人看不出她的表情来。

9.

一路向西，她们遇见休息区便停下来拍照，原本打算拍风土人文结果现在相机里面存的将近一半都是顾晓梦的照片。

车上备足了氧气，也准备了很多防高反的药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们两个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路不好走她们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连夜赶路见天色晚了便停车找个旅馆休息，李宁玉开车虽然速度慢但稳当些，进山之后大部分都是她在开，高度的精力集中让她们两个每次找到酒店洗完澡就睡觉。

但今天有些不同，今天是她们两个正是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住旅馆，按理说应该亲热亲热，但奈何昨晚开始通车之后前面山路太险顾晓梦开了没多久后便又换上了李宁玉，这直接导致了她们两个到旅馆之后李宁玉洗完澡后沾枕头就着了。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从和顾晓梦出发以来，她每天都在做梦，梦里的事情很熟悉，但梦醒之后却又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记得几个零碎的细节。

房间里有些冷。

为了通风换气的窗户还开着，外面的马路时不时便有车辆路过。

 

“玉姐。”

卫生间里传来顾晓梦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翻了个身，但很遗憾的是她好像只是被干扰了似的，翻了个身从平躺换为侧躺但就是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可这声玉姐和梦里的那声相互重叠，即使在梦中李宁玉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等了半天外面也没动静，顾晓梦将门悄悄推开了些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原本想让李宁玉帮自己拿一下毛巾的，结果喊了一声没人回应，现在李宁玉背对着卫生间那边顾晓梦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估计是已经睡着了，但就在刚打算退回卫生间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还没关的窗户。

 

这人也真是，这边晚上这么冷不关窗户睡觉也不怕吹感冒了，多危险。

顾晓梦攥着还滴水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大步走过去将那扇窗户关上，顺带着拿起了行李箱里的毛巾。

“晓梦...”

床上那人的突然出声将顾晓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以为她醒了有什么事情便攥着还湿着的头发走过去。

“怎么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还闭着眼睛，顾晓梦以为她只是说梦话，抬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就在已经起身向浴室走的时候床上那人又发出了声音。

“活着出去....”

我要让你活着出去...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恍如隔世的感觉叫顾晓梦瞬间便僵在原地，快速的转身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眶不受控制的泛着红。

就在这一刻之前的种种全部都得到了回报。

就算她现在还不记得，或许以后也不会记得，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新走回床边伏下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她明白，她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

 

头发长的缺点就是不太好吹，而且还怕声音太大会将外面的人吵醒，约么这吹了进半个小时才彻底干透。

出去的时候床上的人还维持着侧躺的姿势，顾晓梦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长久不能平复，跨越近百年，这个女人终于再一次的回到了自己身边。

她原本想着，这次和她一起去西藏，如果成了那她们两个便能再次走到一起，若是不成，那么她也该回家去做一些她应该做的事情了，起码不应该再去卖小吃了。

但幸好，事情正朝着她期盼的方向去发展，她找回了她的李宁玉。

顾晓梦轻轻掀开被子，被窝已经被李宁玉捂热了，但还是不自觉的就要向热源靠过去。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真的在现实中实现。

“晚安。”

她又在那人唇角落下一吻。

现在我们可以彼此许诺，往后我们将会又无数个夜晚。

10.

今天是她们距离到达目的地的最后一天，天气不错，在公路上便能看见周围的雪山，一路开到了国道终点这两个人才意识到她们出发之前根本没讨论过要去哪里，仅凭一句要不要考虑带我一起走就头脑一热的开车横跨了近半个中国。

最终还是顾大小姐掏出手机定了所观景的豪华酒店也算是给她们接下来的路程确立了目的地。

这边的七点来钟外面还不算黑，李宁玉将车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

现在还处在旅游旺季，停车场不难看见和她们一样自驾来的旅客。

这一路上已经欣赏了够多的风景，刚出发时的那些对于旅行的期待和热情也已经消失殆尽，早就没有了去挤那些人山人海大景点的兴趣。刚到的那一晚她们只是牵着手在酒店下面的花园逛了逛，去了附近的馆子吃了一次当地最平常不过的饭菜。

等吃饱喝足才回到酒店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李宁玉请了长假所以她们并不着急返程。原先因为赶路而提高的节奏此刻彻底慢了下来，这让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生活去感受这里的一切。

顾晓梦带了许多好看的，适合拍照的衣服，每去一个地方她就要在头一天晚上拉着李宁玉一起搭配第二天要穿什么，这是她们第一次旅行，在那个她们盼了许久的黄金时代，她想她要要好好记录下来才对。

她也渐渐明白，李宁玉去学了摄影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一件事情，先前那个时代亏欠她的，现在全都帮她补了回来，她没见到的黄金时代此时此刻正在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面前。

所有的景色都是命运对她的补偿。是老天想要她亲眼去看看她愿意为之牺牲所换来的世界此刻是否已经变成了她期待的模样。

 

一连住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将周边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了个遍，李宁玉好像变成了顾晓梦的专属摄影师原先打算拍摄的风景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爱人的专属写真。

她们逛了宫殿，去了湖泊，在草原上骑马也在寺庙里一同祈福，甚至还会躺在草地上，会就那么坐在路边从日出坐到日落，聊一些曾经二十几年她们不曾参与过彼此生命中的事情。

细细算起来她们认识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从相识到好感，到暧昧再到交往，时间不算短。但总好过几十年的孤独。

可李宁玉总是觉得顾晓梦心里还有别的期待，但每次这种感觉涌上来却又在她看向自己时的那种炽热眼神中瞬间消失。

半个月的时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足够做够让她们升华感情，哪怕对于顾晓梦来说李宁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们的感情在迅速升温。

 

旅行是最容易产生感情的事情同时也是最容易产生矛盾的事情，时间越长暴露的矛盾也就越多。

就连连轴转了半个多月的车也在路上闹起了脾气，一声轰隆后停在原地。

李宁玉又打了几次火，但都毫无反应。

车停在荒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转头看了一眼顾晓梦后一声不吭的拉开车门下车。

后备箱里准备了修车工具，长时间的外出拍摄让李宁玉也不得不学了几手临时应急的修车手艺。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除去偶尔有几辆和她们一样的越野车路过之外根本看不见个人影。

两个女生在这种地方如果滞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的后果，而此刻突然熄火的车无疑成了导火索一样的存在。

坐在车里的人听见后备箱关上的声音后心中一直压着的火止不住的往上涌。

没错，就在今天早上出发之前她们吵架了，也不算吵架，应该说是顾晓梦单方面的有些没来得及调整的小情绪，而原因很简单，对今天的行程路线有了歧义。

按理说这些小的事情是不足以叫她们两个吵架的，但长时间旅行的疲累加上特殊日子就要到访让顾晓梦也难得暗自的闹起了脾气。

 

眼瞅着机盖被掀开，顾晓梦自然也在车上坐不住了，心里的小火苗不需要助燃就蹭蹭往上钻，她下车时故意将车门拍的生响，看着李宁玉手上戴了副手套左瞧瞧右瞧瞧的也不知道瞧出来了些什么。

以往看不够的那张脸此时此刻怎们看都觉得别扭，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开口道。

“每天就喜欢往这些鸟不拉屎的地方扎，你有没有考虑过会有多危险，现在好了，车坏了，我看你怎么回去。”

知道她现在正处在气头上，李宁玉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她本意是不想吵的，但往往吵架的时候一方的沉默更容易激起怒火，果不其然顾晓梦那边见状继续开口道。

“我和你说话呢李宁玉，你能不能把你这毛病改一改，有问题解决问题，你总闷着是什么意思。”

她语气有些不好，顾大小姐就是这副性子，那股咄咄逼人的劲上来之后就不管什么天王老子还是王母娘娘，但很明显，李宁玉很不吃这一套，一开始不吭生的人，后槽牙在她一声声埋怨中咬的更紧了些，最终也闹脾气的将手中的扳子扔回工具箱里，手套摘下去后看向身旁的人。

“第一，我不是来玩的，也不是来旅行的，我这次来西藏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拍片，第二，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再出发之前告诉我，我们可以进行调整，而不是走了一半再来埋怨我，我们的行程有多不合理，第三，我没有不解决问题，只是你现在的状态并不是解决问题。”

被甩了一路脸子的人自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说话也不免有些生硬，冷冰冰的说完后将支架收起来，将机盖合上。

这一二三的列举态度无疑更是激怒了正在气头上的顾晓梦，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李宁玉就蹲下去收拾起了工具箱。

谁也不肯退让的结局就是更加加剧了矛盾。

这个王八蛋。

“行，好，可以，都是我的问题，那我滚蛋，我不去了总可以吧。”

话音刚落顾晓梦便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在这期间顺带着还看了一眼李宁玉，结果那人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那收拾后备箱，心里忍不住的翻了个大白眼。

真是气死她了。

可就在她还没将东西拿到手的时候李宁玉又合上了后备箱的门，顺带还将后排的另一边的车门拉开了。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个镜头，顾晓梦便眼睁睁看着李宁玉将相机拿上后将她自己的背包也拿了过来。

顾大小姐做样子的手僵在原地，她原本没打算真的走，就是闹脾气想要吓唬一下李宁玉让她说两句软话而已，但显然她忘记了李宁玉那倔驴脾气。

那人脸色比当初自己在密码船上刚见到她还要臭上几分。

 

“你不用走，我走。”

李宁玉轻飘飘留下这句话后将车门关上，周围风挂的有些大，她那身板在荒野之中显得更加单薄。

看着她这态度顾晓梦顿时觉得自己如果是个茶壶的话现在头上的盖都能被顶开了，咬了下牙后将自己那边的车门也关上，转头去看前面那个倔驴。

“你大爷的李宁玉，你别给我回来！我他妈要是去找你我就是你孙子！”

又是砰的一声，顾晓梦将自己甩进驾驶座，点火。

11.

八分零五十三秒过后，顾晓梦猛踩了一脚刹车。

这都快十分钟了，李宁玉这个王八蛋也不知道给她打个电话，给自己个台阶下。

现在好了，那倔驴犯起劲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还被架住了，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停也不是。

她倒是真想狠下心治治那人那倔毛病，就把她扔在这拉到，但这荒山野岭的她就一个人，且不说如果遇见什么不法分子，光是碰见个什么野生动物就够麻烦的了。

她真是疯了才会和李宁玉那倔驴置气，而且老话说风来雨就到，这眼瞅着就要变天，到时候要是淋了雨感冒可就麻烦了，暗骂了一声后打死了方向盘。

不给台阶那就自己找吧。

毕竟在李宁玉面前她还需要什么脸，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平息过怨气和怒火的人重新恢复了冷静，一脚油门轰下去后不过十几分钟就追上了前面徒步的人。

许是被风吹的原因，李宁玉脸色有些发白，顾晓梦在快要到她身旁的时候点了脚刹车。

 

“奶奶。”

她脸上挂着笑脸一边向前溜着车一边看着旁边的李宁玉。

其实听到车声的那一刻李宁玉便知道是顾晓梦追回来了，但是气还没完全消下去的人显然是不想理她，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走。

“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你发脾气，是我没事先和你沟通。”

李宁玉还是没吭声。

“哎呀，玉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计较这些了，我跟你道歉。”

顾晓梦一边慢慢悠悠的在她旁边跟着一边说着软话，不过一会儿李宁玉便被她的花言巧语哄得气下去了不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车里的人。

“你不是叫我别回去吗。”

顾晓梦干咳了一声。

其实李宁玉生气的并不是顾晓梦和她发脾气也不是她对自己的埋怨，虽说不开心但也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她真正生气的是顾晓梦说你别给我回来，那句话才是她赌气的真正源头。

这和叫自己滚蛋有什么区别。

 

顾晓梦抿了下嘴唇，将车停下来。

“我不是正在气头上吗，你别生气了，我不应该那么说话。”

她说完后又抿了抿嘴唇，继续开口道。

“要不你打我两下解解气吧，只要你原谅我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从车窗伸了出去真的一副讨打的样子，见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李宁玉双手抱在胸前挑了下眉，半响后开口道。

“我原谅你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见她终于松口，顾晓梦急忙开口道。

“什么条件。”

李宁玉又看了她一眼。

“以后有问题可以提出来，但是以后不许自己闹情绪。”

顾晓梦将头点的像拨浪鼓一般，急忙开口道

“嗯嗯嗯，知道了，我保证以后都会解决问题，不再自己闹脾气了。”

她说完后双手扒在车窗上，继续开口道

“好玉姐，你快上来吧。”

她好像真的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李宁玉挑了下眉，最终还是走到副驾驶将车门拉开。

系上安全带后李宁玉又双眼看着前方，吸了两下鼻子后便打算去拿矿泉水，只是那手刚伸出去手边便送过来了一个保温杯。

“渴了吧，我出门时准备的温水，快喝两口。”

顾晓梦笑的讨巧，还特意将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递到李宁玉面前。

李宁玉抬眸看了她一眼，眨了下眼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温水后将相机放回后排。

“掉头。”

原本已经准备往前开的人一愣，随即转头看见李宁玉慢悠悠的又抿了一口温水，随后开口道。

“你不是想去看冰川。”

顾晓梦又转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

李宁玉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回扶手上。

“无意间看见的。”

她说完后将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换下了顾晓梦正在导航的手机。

“走吧。”

她一边固定着手机一边开口道。

“你比照片重要。”

顾晓梦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尾巴几乎都要翘到天上，随后又嘚瑟般开口道。

“那我和相机比呢。”

李宁玉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相机。”

“李宁玉！”

看着有些炸毛的顾晓梦李宁玉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12.

旅行总是这样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要快，自从那天在荒原上吵了一架之后她们的感情再次迅速升温。

顾晓梦喜欢逛那些路边的小店，李宁玉便陪着她一家一家的逛，即使是她买了很多没用的摆件也默默的帮她一起拎着袋子，李宁玉不拍片的时候喜欢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坐着，顾晓梦便一起陪着她找个地方吃茶。

和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天自然都不嫌长，到临走的那一天她们带来的零食已经不多了，退完房后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打发嘴的零食便开始往回走。

二人心情不错，再加上她们两个回去基本上走了一路的高速倒也清闲不少。

李宁玉的‘宝贝’相机此时此刻正被顾晓梦拿在手上，翻了几张过后发现都是自己的相片，顾晓梦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我见你都没怎么拍风景，你这一跑就跑出来半个多月照片够回去交差吗。”

入了夜之后容易犯困，顾晓梦坐在副驾驶时不时便会同李宁玉说几句话。

“够了。”

李宁玉说完后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人，继续开口道。

“我来之前，我的导师和我说，要拍就拍些不一样的，但那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度都有前辈拍过了，但唯独有一样东西，只有我能拍得到。”

顾晓梦原本正在翻看这些天拍的照片结果听李宁玉这么说后也来了兴趣，转头看向她。

“什么。”

李宁玉又笑了下。

“你。”

她说完后打了个转向将车开入高速出口，继续开口道。

“顾小姐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找到自己心仪的酒店。”

对这种话很受用的顾小姐心满意足的将相机放回原本的位置，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13.

她们在陕西界内下了高速，又留在这边玩了几天之后才继续往回走。

回到平原后的车明显好开不少，原本半个月的行程也拖了快要一个月时间，今天本来应该是顾晓梦开车，但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导致的肚子痛让她实在没办法坚持，今早出发的时候李宁玉便将顾晓梦赶下了驾驶室。

身边的车流量不算大李宁玉便将车速提了上去，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导航的手机后开口道。

“前面服务区要不要停一下。”

顾晓梦原本闭着眼靠在副驾驶，听到李宁玉的声音后才将眼睛睁开了些，小腹的下坠感好像比出发时更严重了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嗯。”

说完后又压了压自己身上盖着的李宁玉的外套。

“我睡一会儿，等一下到服务区叫我，你自己开车小心一点。”

李宁玉应了声，见她要睡觉又将车速放低了些。

 

原本顾晓梦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但后来停了个服务区之后李宁玉便让她去后排躺着休息。

起初她不同意，但李宁玉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因为她不去有些生气。而且颇有一副她要是不去就不走了的架势，深知李宁玉那倔驴性子，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河北界内，估摸着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到了，现在天色还早不过中午，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顾晓梦便不再勉强听了她的话乖乖去后排休息。

不知道又往前开了多久，她在后排有些昏昏欲睡，刚打算开口问一嘴到哪了，结果一个击杀将她直接从车座上晃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头便撞到了驾驶座的座椅上，一阵闷疼从头上传来，紧接着一声巨响过后便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李宁玉向来不喜欢开快车，所以她一直自觉的在中间那条车道上行驶，而且她前面一直有一辆占着快速车道的货车，为了躲开它李宁玉便一直和它保持一定的距离。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那个货车突然向她这边扎过来，原本只是突然变道的话李宁玉留给它的距离足够避免事故结果不曾想那个货车变道之后又猛踩了一脚刹车。

这一切发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百迈车速的根本就来不及刹车，但李宁玉是庆幸的，在她意识到自己无法挽回这一切之后她采取了最为止损的紧急措施，即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撞上前面那突然打晃辆货车，高速上的车祸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但她还是庆幸刚刚她让顾晓梦去了后排。

起码之后后面没有再追尾的车那么后排还是相对安全的。

气囊蹦出来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从挡风玻璃上直插进来，剧痛从身体的各处传来后她便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只见她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向她走过来。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靠近自己，那女人身上穿了件黑色的旗袍，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说她叫李宁玉，记忆开始如同潮水般涌进大脑。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晓梦才被那股浓烈的汽油味唤醒，额头上黏腻腻的，头晕到想吐，恍惚间睁看眼睛才看见车内的狼藉，一股不安感从心底散发开来。

挡风玻璃已经彻底炸开碎的彻底，整个车内全都是玻璃渣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从后排挣扎起来，她探着身子去看前面的情况。

前面的大货车拉了半车的钢筋，因为刚刚的事故那些食指粗的钢筋直接将挡板顶开散落了一地，她们的车也被砸的有些变形。

拉钢筋急刹的危险性自然不必多说，但顾晓梦此刻自然顾不上关心别人的死活，挡风玻璃被那些钢筋砸的粉碎，她浑身的血液也在看见李宁玉胸口插进去那根钢筋后瞬间凝固，即使拥有战争记忆，经历过无事生死和血腥场面她也无法镇定。李宁玉身上的衬衫已经被血染透了一半。

顾晓梦将下唇咬出血才有力气抬起那个剧烈颤抖的去探她的鼻息。

心中祈祷了千万遍终究还是在感觉到那阵微弱的呼吸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幸好偏了几寸。

她现在必须尽快的争取到一切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她承受不不住再一次失去李宁玉的后果。

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后猛踹了两脚自己身旁的车门。已经被压得变形的车门倒是坚挺的正常打开。

她们后面停了几辆帮忙的好心车主，见顾晓梦从车上下来后便小跑着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有些胖胖的中年大哥，看见顾晓梦头上的血后显然是吓了一跳，急忙开口问道。

“小姑娘，没事吧。”

顾晓梦眼眶一片猩红，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旁人都以为她是吓得不轻，不免更加唏嘘了些。

害怕失去李宁玉的寒意从心底散发开。

“没事。”

她说完后转头去看那个大哥，继续开口道。

“您打急救了吗。”

那个大哥忙点了点头。

“打了，打了，高速急救和120还有消防队都打了，刚刚还确认了消息，他们说最晚还需要十分种就能到现场。”

十分钟...十分钟...

“谢谢...谢谢...”

她呢喃般的念完后仿佛回神一般向驾驶室那边望。

驾驶室的车窗玻璃还没完全碎掉，但驾驶室的车门已经被挤到变形。

现在流逝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她爱人的生命，她必须竭尽一切办法节省救援时间。

她开始像疯了一样的去砸车窗的窗户，还没碎掉的玻璃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她的手上，血顺着那些玻璃渣子开始往下流，但幸好没过几下车窗的玻璃便被砸了个洞出来。

她就那么徒手去掰，直到她能碰到里面的车门把手，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用力掰了几次后车门真的让她掰开了。

 

“玉姐...”

顾晓梦用勉强还算干净的手背蹭了蹭李宁玉的脸，那张让自己想了几十年的脸上此刻也满是鲜血。

“李宁玉...李宁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李宁玉...”

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最终还是召回了已经在迷离边缘的人。

李宁玉闷哼了一声后微微睁开了眼睛，疼出的冷汗也在那一瞬间从浑身各处冒出来。

 

“晓梦...”

顾晓梦从来没听过她这么弱的声音，哪怕当年在裘庄她们故意压低声音交换计划的时候也没见李宁玉这般轻的声音。

顾晓梦现在就好像一个在等待宣判结果的犯人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捧上李宁玉的脸。

“我在呢。”

感觉到她的存在后李宁玉将头向她手心那边垂了垂。

“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还有哪里疼。”

她垂着头连抬眼去看她的力气都没有，胸口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浑身上下的剧痛让她的呼吸也不由得越发沉重，无力的贴在顾晓梦掌心。

“不疼...”

说完后又闷闷咳了几声，牵动到胸前的伤口又渗出一层汗，唇边开始也不受控制的往外淌血，铺天盖地的疲惫压下来，她甚至真的想就这么睡过去。

瞧着李宁玉又要闭上的眼顾晓梦急忙又蹭了蹭她的脸颊。

“你别睡，你别睡，你之前不是觉得我心里有别人，我告诉你是谁好不好，你别睡。”

耳边已经响起了微弱的警报声，顾晓梦此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恳求着她能睁开眼睛，她知道李宁玉宠她，疼她，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她都会答应。

“顾..上尉...这是又要...得寸进尺了。”

她说完后似乎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在顾晓梦掌心蹭了蹭。

顾晓梦在眼眶含了许久的泪顷刻涌出，双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对不起...玉姐...都怪我。”

警铃声越发靠近，李宁玉脸上的血也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眼泪自从涌出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止不住了，顾晓梦在想，如果不是刚刚她要去服务区，如果不是因为她之前偏要留在陕西多玩一天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无数的后悔占据了整个心脏，就像之前所说的，她承受不住失去李宁玉第二次了。

似乎明白爱人心中所想，李宁玉有些费力的勾了下唇角。

“不怪你...”

她说完这三个字后喉头动了动，又一股血从口中涌出。

“我...从前对不起你...该想起来的...”

眼前早就一片模糊，她此刻不过是硬撑着不想让顾晓梦害怕，在意识就要坠入深渊之前又拼进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句宽慰她的话。

“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第二次..”

12.

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是救护车，消防和交警紧随其后。

破拆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消防便和救护相互配合将伤者都送到了救护车上。

顾晓梦跟着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李宁玉下了救护车便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顾晓梦也跟着那些护士去处理伤口。

在抢救室外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难熬的，她的背包和手机都留在了那辆事故车上，她是向一旁的护士借了电话才打给了顾民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刚处理事故的交警也赶来了，事故原因很清楚，是前面的货车疲劳驾驶加上突然变道而造成的事故。

货车司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跟着交警一起来了医院。

他们来的时候顾晓梦正坐在椅子上揉着还在不停跳痛的头，她刚刚才签了手术同意书，现在李宁玉还一只脚踏在鬼门关里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去顾及什么别的，勉强压下心绪来配合那交警做了简单的记录。

那个开货车的男人知道自己闯了祸自打来了之后就不住地对顾晓梦道歉，絮絮叨叨的声音将顾晓梦本就乱糟糟的脑袋搅得更大。

双眼紧闭还是止不住，太阳穴一下下的跳痛。

“你他妈给我闭嘴！”

还缠着绷带的手猛地砸向了身旁椅子的扶手，再度睁看眼时眼球上已经尽是红血丝。

顾晓梦低吼完这一句后才转头看向那男人。

“你有在这废话的功夫不如祈祷祈祷她没事，要不然今天你就算把嘴磨破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男人被她那种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后也不敢再说什么。

顾民章到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快四个小时，密斯赵去交警队拿那辆车上的东西，在此期间那个开货车的男人一直在旁边坐着。顾民章来的时候顾晓梦没说什么，但直到密斯赵拿着李宁玉的相机过来时她才彻底绷不住弦。

眼泪悄无声息的砸在地板上，直到夜幕降临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那人被推出来时脸上毫无血色，顾晓梦一时间竟然都不舍得去看她，所幸手术顺利，老天保佑，她身上的伤都避开了重要的脏器，只不过因为胸口的伤离心脏太近怕出现并发症需要监护观察几天。

虽说得到了医生的认可但顾晓梦还是扒在玻璃门前望了半天那些仪器上的数值才勉强放心下来。

13.

李宁玉是在第三天转入的普通病房。

大量的失血让她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一会儿，尤其是额头上和脸颊上都还贴着纱布，整个人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又浓烈不少。

那个货车司机听说李宁玉醒了之后也天天拎着水果往医院跑，顾晓梦原本满肚子的怨气也只能在李宁玉那副算了的模样下平息了，好在除去当时撞到方向盘有些胃出血之外剩下的都是些皮肉伤，而且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顾晓梦便大手一挥只让他意思的付了手术的费用便同意私了了。

打那之后那个司机更是感恩戴德的跑的更勤了，李宁玉那边伤重需要休息顾晓梦便被他磨得不行，到后来甚至带来了自己媳妇熬得老母鸡汤。

有密斯赵在补身体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旁人来操心的，人家终归是好心，顾晓梦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后来又在这边住了几天等李宁玉伤势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她们才转院回了北京。

当时在现场情况严重顾晓梦也没来得及检查后来她有一次见护士来换药才发现除去胸口那一处伤比较严重之外她腰侧也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这两处大伤才是导致她半个多月还病恹恹的原因，但万幸的是虽然当时车头变形严重她腿上除了些擦伤之外倒没什么大问题。

 

又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中午，顾晓梦一边搅动着碗中的白粥一边抬眸看向李宁玉。

“玉姐，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是密斯赵刚给她们送过来的午饭，在她们回北京前的一晚顾晓梦便拆了手上的绷带，在北京又养了几天之后上面除了几处较深的地方都已经掉了痂。

当时所幸她去了后排，如果她在副驾驶的话那几根横插进来的钢筋恐怕能当场要了她的命。

总归是劫后余生。

见温度差不多后顾晓梦又将手中的碗放回桌上。

虽说都是些皮肉伤但到底还是重了些，伤口还没愈合导致李宁玉现在活动起来还有些困难。

顾晓梦熟练的将床摇高后便像往常那般喂她吃饭。

温度刚合适的白粥喂到嘴边，李宁玉咽下口中的东西后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人，又想起了她刚刚问自己的话，开口回应道。

“自从出发之后就梦到过几次，真正想起来是出事的时候。”

她说完后单手压住腰侧的伤口将身子坐直了些。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听她这么说顾晓梦笑了下，将手中的碗放回桌上，抬手摸了摸李宁玉脸颊上的那块小血痂。

“不辛苦，只要你还在怎么样都不辛苦。”

 

伤处传来的钝痛还是叫李宁玉放弃了继续逞强，缓缓靠回床上，闭眼缓了一下后才开口道。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

衣角被轻轻撩开，顾晓梦熟练的检查着她的伤口，等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坐回椅子上继续将那碗粥捧起来。

“不重要，无论你记不记得你都是我的玉姐。”

说完这句话后她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

“对了，你的宝贝相机有几个镜头撞坏了，我也不懂这些，就将官网上所有型号的都买了一个，邮到了家里，前几天就到了，等过段时间你出院了回家再看。”

李宁玉抬眸看了她一眼，自然注意到她故意咬重的宝贝相机那四个字，唇边又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小心眼。”

顾晓梦轻哼了声，又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

“修车那件事我可还记得呢。”

顾晓梦说完后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原先在裘庄你就将我吃的死死的，结果我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还是一样斗不过你。”

见她这幅受气样，李宁玉笑了下，没再说话。

吃过饭后护工便来将餐具收走了，闲来无事顾晓梦将病房的电视打开，随便调了个频道当背景音乐。

李宁玉靠在床上闭目养神，眼光从窗子外照进来洒在两个人身上。

直到两点来钟护士进来换吊针李宁玉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顾晓梦见她睁眼抬手将一旁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她手边。

“有哪里难受吗。”

李宁玉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后抿了一口温水，轻轻摇了下头。

水杯又被顾晓梦接回去，等她再去看李宁玉的时候那人对她勾了勾手。

顾晓梦下意识的便向那边靠过去。

她微微弯着腰，在靠近李宁玉的那一刻唇角被人印下了一个轻吻。

李宁玉的主动并不多见，这让她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她对上的便是满眼的温柔。

“再过段时间，我想带着相机和宝贝顾上尉一起回趟杭州。”

她故意咬重了宝贝顾上尉这几个字，惹得那人耳根一红。

顾晓梦盯着那人的唇珠，半响过后，回复了一个好字，随后她将手扣在了李宁玉脖颈上，是一个绵长的吻。

 

她想，她们一路走来的风雨将是她最好的选题。

情在相逢终有期。